魏国学
2020年,我国就业通过了百年罕见疫情冲击的极限考验,今年将逐步恢复和保持总体稳定。2021上半年就业总体改善,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回落至正常值,市场主体用工信心改善,企业员工工作时间变长。监测全网招聘信息的佰职大数据显示,全国用工需求显著恢复, 服务业用工稳步恢复,制造业用工延续2020年良好表现。在经济恢复进程中,要关注疫情冲击和结构转型引发的五个就业新问题:就业面临不确定性,青年就业形势严峻, 灵活就业冲击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就业瓶颈显现,疫情令失业问题复杂化。未来一段时期,要着力促进就业和经济协同恢复。
就业形势总体显著改善
(一)主要就业指标恢复正常
城镇调查失业率已降至正常值,但青年失业率依然较高。2020 年2月份,城镇调查失业率在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下一度升至6.2%的历史高位,随着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扎实推进,城镇调查失业率回落到今年7月份的5.1%(见图1)。然而,今年909万高校毕业生带来巨大就业压力,青年就业问题改善有限,今年7月份16—24岁青年失业率为16.2%,仅比上年同期低0.6个百分点,比疫情前同期高2.3 个百分点。
市场主体用工信心改善,企业员工工作时间变长。2021年7月份,非制造业从业人员PMI回升高48.2,比2019年同期水平低0.5个百分点,制造业从业人员PMI达到49.6,高于前两年同期水平(见图2)。企业招工意愿持续走强,长江商学院中国企业经营状况指数显示,今年7月份企业招工前瞻指数达到69.9%,同比上涨12个百分点,比2019年同期高8个百分点, 在疫情最严重的去年2月份该指数仅43.2%。根据国家统计局最新数据,今年7月份企业员工平均每周工作47.7小时,同比增加0.9小时, 比疫情前同期增加了2小时。
(二)全国用工需求显著恢复
监测全网招聘信息的佰职大数据显示,截至今年7月份,全国用工需求比上年同期增加13.3%,仅比疫情前同期(2019年前7个月) 减少8.9%,也就是说,全国用工需求已经恢复到疫情前同期的九成水平。分地区看,有11个省区市用工需求比疫情前高。从行业来看,在监测的51个行业中,有8个比疫情前高。
服务业用工稳步恢复,制造业用工延续2020年良好表现。在疫情前,服务业占用工需求的52%, 截至今年7月份仅比疫情前同期少26.8%。如表1所示,绝大部分行业用工需求快速反弹,在16个服务行业中,14个用工同比正增长。疫情期间快速发展的四大行业用工需求强劲,基金证券期货投资、交通运输、物流仓储、零售批发的用工需求分别为601万人、244万人、241 万人和419万人,同比增长84%、14%、13%和57%,比疫情前同期增长109%、—6%、—16%和21%。但个别服务行业也面临困难,教育培训用工大幅低于疫情前水平,对用工占比高达7%的教育培训业而言,随着校外培训机构整顿力度不断加大,用工可能会进一步减少。此外,生活服务业用工恢复缓慢, 中介、广告、娱乐、酒店餐饮、旅游度假用工和疫情前的差距依然很大。今年前7个月,9个制造业行业用工总需求为1117万人,同比增长10.6%,比疫情前增长17.7%, 其中加工制造行业更是同比增长62.9%。
疫情冲击和结构转型引发的新问题
(一)就业面临不确定性
相比主要统计指标,就业实际恢复进程可能更曲折。市场主体用工意愿还没有稳定增强,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给制造业企业经营带来较大困难,出口也面临冲高回落的压力,导致劳动边际产品价值难以升高,市场主体不愿增加用工。行业用工恢复不平衡,制造业恢复快于服务业,但增加的主要是缺乏吸引力的一线普通岗位。贸易摩擦影响就业,国际贸易的不确定性变大,将影响外贸企业的经营和用工。就业不充分和失业回滞问题持续,除了失业,有效工作时间不足、准待业、丧失信心放弃找工作等问题突出,经济增长带动就业回升的力度变弱,就业恢复速度慢于经济。自然失业率面临上升风险。疫情期间就业者离职率升高, 失业者入职率下降,部分失业人员演变成长期失业者,外加失业率最近一年处于高位,自然失业率上升压力加大。
(二)青年就业形势严峻
预计2022年高校毕业生人数首次突破1000万人,未来一段时期高校毕业生就业工作形势依然复杂严峻。年轻人劳动参与率低。国际劳工组织《2020年全球青年就业趋势报告》显示,全球1/5的年轻人是“啃老族”,我国新生代农民工和大学生也存在类似问题。年轻人灵活就业质量不高。从事在线营销、自媒体、电子竞技等灵活工作的年轻人,收入不稳定、技能水平提升不多、职业发展前景不清。高校扩招积攒压力,研究生、专升本扩招, 会加剧高学历就业难问题。考研落榜生规模庞大,出国留学受阻加剧考研竞争,即使录考比例由去年的1:3.1提高到1:2.9,今年落榜生依然增加17万人,达到创新高的247万人,大学生“慢就业”“不就业” 问题更甚。非名校毕业生就业空间更窄,非“211”“985”“双一流” 高校毕业生更难进入大企业;一般大学、职业院校毕业生选择进入外卖行业比例上升,《骑手就业报告(2020)》显示,美团295万外卖骑手中,大专以上学历的占1/4, 其中本科生17万人、研究生6 万人。
(三)灵活就业冲击制造业用工
受原材料成本上升和科技创新能力弱的制约,制造业企业没有支付更高工资的盈利能力,人们普遍还陷在“要省成本先从人工开始”的旧思维,车间相比灵活就业岗位成为差工作的代名词,制造业用工需求虽然旺盛,但无法得到劳动者的积极回应。与此同时,中国灵活就业领域不断扩展,就业人数日益增长。据人社部统计,我国灵活就业从业人员总规模达2亿左右,其中网约车驾驶员309万,邮政快递从业人员已超过400万,美团平台注册外卖员接近1000万。制造业失去和想招的年轻劳动力,很多都在2亿人的灵活就业大军中,数字平台的外卖、快递、直播工作,不受时间地点限制,不用远离繁华都市,工资水平还高, 这些优点被口口相传,间接使制造业陷入非常严峻的用工困境。
(四)数字化转型就业瓶颈初步显现
劳动节约型数字技术替代效应变大, 新岗位缺乏合格劳动力。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加快,面临技能人才短缺难题,人社部中国就业培训技术指导中心的《新职业在线学习平台发展报告》显示,物联网安装调试、无人机驾驶、电子竞技的用工缺口都是百万级的。劳动互补型数字技术的就业红利开始减弱。快递、网约车等行业竞争加剧带来工资下行压力。据央视财经报道,快递派送费已由1.5-2元/件降至0.4元/件,每单利润仅有0.25元,部分快递员收入相比2018年下降50%。少数地区和行业过度追求数字化,盲目将稀缺的资本和土地投向不具备发展条件的数字产业,影响了传统制造业的就业功能。
(五)疫情令失业问题复杂化
摩擦性失业问题加剧。在经济重启期,劳动力跨部门、跨区域转移所需时间更长,企业不愿意为普适性劳动技能培训买单,人才市场运转效率不高、互联网招聘混乱等问题不利于劳动力配置。结构性失业来源更多,外资企业、国有企业、事业单位等在疫情后更具吸引力,劳动力供需更加失衡。除了法定最低工资外,企业还得考虑青年劳动力日益高涨的工资预期,导致实际最低工资高于劳动力市场出清水平。疫情期间存活下来的企业为避免员工跳槽,普遍提高效率工资,导致结构性失业。
促进就业和经济协同恢复
(一)夯实就业恢复基础
全力促进消费扩容提质。巩固服务业恢复性发展,加快聚集性消费、接触性消费复苏进程。加强用工大省和劳务输出大省对接。尽早做好应对贸易摩擦的稳岗就业预案。保持失业保险、政府安置、企业吸纳等政策对失业、就业不充分人员的帮扶力度。
(二)做好青年就业工作
健全多渠道灵活就业保障制度,实施灵活就业意外伤害保险补贴政策。加快全面恢复本地高校招聘活动。开展针对性的职业指导, 深化百万青年技能培训行动,提高毕业生就业见习能力。规范校园招聘和实习制度,保护毕业生权益。确保基层单位用人的公开公平性。帮助考研落榜生、离校未就业、家庭困难毕业生就业创业。
(三)提升劳动者数字化技能能力
引导劳动者主动加强数字技能学习。开发职业技能培训数字平台。探索制定数字职业技能标准和认证机制。建立企业、政府、个人共同参与的数字职业技能培训体系。支持职业院校增强应用数字机床、工业机器人、工业物联网等相关课程教学能力。提高快递物流、直播销售、汽车代驾等互联网从业人员综合素质。
(四)营造制造业高质量发展良好环境
构建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政策体系、绩效评价和政绩考核办法。加快建设制造强国,保护制造业产业体系,提升产业链供应链自主可控能力,推动制造业跨区域转移, 把制造业和就业机会留在国内。进一步降低制造业成本,提高企业发展能力,增强企业收入分配向劳动者倾斜的能力。深化“放管服” 改革,加快应对行政垄断和地方保护问题,优化环保、消防、税务、市场监管等执法方式,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引导制造业改变企业文化,向社会展示更好的形象、技术和工作环境。
(五)优化劳动力市场管理服务
落实网络招聘服务管理规定,督促服务机构切实承担自身责任,加强主管部门事中事后监管,提高远程监管、移动监管、预警防控等非现场监管能力。支持各类人力资源服务机构和各级人力资源服务产业园发展,引导提供联合招聘、重点行业企业就业、重点群体就业、促进灵活就业、就业创业指导与培训、劳务协作、供求信息监测等服务。
作者单位:国家发展改革委社会发展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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