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良敏
最新的全国统计公报一出,劳动力市场出现“双减”(劳动年龄人口减少、流动人口减少)的新变化就引起各方关注,这为寒冬中艰难前行的经济增添了复杂因素,个中逻辑关联需要细细品味。这不是小事,事关未来发展大局。
劳动年龄人口的减少并非2015年才出现。2012年,劳动年龄人口绝对数首次出现下降,较上年减少345万。彼时,学术界就有专家惊呼“刘易斯拐点”开始出现,中国人口红利即将消失,未富先老,将对经济社会产生深远影响。不过,关于“拐点”是否已经出现尚存争论。此后几年的情况基本结束了这种争论,正是从2012年开始,劳动年龄人口出现持续减少:2013年减少244万,2014年减少371万,2015年减少487万,连续四年累计减少1447万。由此,人口形势出现逆转,一直认为中国人口众多,劳动力无限供给的固化思维被惊醒。其实,早在2005年前后,我国就已经出现“民工荒”、“招工难”现象。只是当时,学术界和决策部门更多地强调这种现象是劳动力的结构性短缺,而没有明确认识到劳动力供给形势正在出现根本性的转变,从而错失了提前调整的机遇。
现在回头看,劳动人口供给形势的变化确实带来了诸多难题。对企业来说,“招工难”导致企业用工成本持续上升,竞争力不断减弱直至消失;对地方政府来说,劳动力供给短缺成本上升带来大面积的企业倒闭或者产业向外转移,出现产业空洞化现象,财政收入吃紧;对社保体系来说,收付压力加大,尤其像东北等人口不但减少且大量外流地区,形势更为严峻。
在劳动年龄人口减少的同时,首次出现的流动人口减少现象也值得高度关注。统计公报显示,2015年全国人户分离人口2.94亿人,比上年末减少377万人,其中流动人口为2.47亿人,比上年末减少568万人。
流动人口的减少,首先与劳动人口的减少存在关联;其次,改革开放之初冲向城市务工的第一代农民工已经年老体衰,难以在劳动力市场上找到自己的位置,从城里“退休”回到了乡下,这一批人数量不小;第三,素质相对较高的“一代半”或者二代农民工,在城市里见了世面、积累了资金,恰逢互联网的发展打破了地理阻隔,交通物流成本下降,于是有不少选择回乡创业;第四,一批青壮年农民工,由于户籍制度的限制,随行的子女无法在居住地就学和参加中高考,被迫举家回迁。
人口及劳动力形势的变化事关发展全局。一方面,对城市来说,由于劳动力供给减少,劳动力成本会继续上升,与经济下行趋势逆向而动,这对于困境中的经济来说可能不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聚集的地区更是如此;另一方面,对农村来说,部分农民工的回流,不仅带来了经过工业化大生产训练的优质劳动力,而且带来了资本和技术,就地就近创业就业,借助互联网工具,实现一二三产业在农村地区的融合发展,有可能成为农村创业的一支生力军。从长远看,这将有利于城乡差距的缩小,有利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对此,政府部门应该出台鼓励和引导的政策,扶持这支生力军。
当然,一段时期内城市经济受到的冲击和影响需要重视,做好政策引导。正如今年一号文件所说,既要推进农村劳动力转移就业创业,又要推进农民工市民化;既要大力促进农村劳动力就地就近转移就业创业,支持农民工返乡创业,又要稳定并扩大外出农民工规模。其意在于,两者要兼顾,农村需要要素回流改变面貌,城市仍然需要农民工帮助发展,希望符合条件和有意愿的农民工在城市扎根落户。这既是推行新型城镇化战略的重要抓手,又是城乡统筹、协同发展的必然要求。在此,我们必须郑重提出,城市需要善待农民工,不光是要农民工干城里人不干的脏累险活,还要真诚接纳他们成为城市的平等一员,享受同样的公共服务,他们需要家、也需要爱。只有爱和包容,以及让农民工无差别地共享城市化带来的便利和福利,才能吸引他们自愿、有序地流动。
Visits: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