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高妍蕊 张菀航 姜 巍
某媒体在《央行将向美国提供2500亿元RQFII额度 对中国有何影响？》一文中提到，有业内人士在接受采访时表达了这样的看法：“中国此举的更主要目的可能是想冲MSCI（摩根士丹利资本国际指数，亦称明晟指数），以显示市场更开放。”
北京时间6月15日凌晨5点，MSCI宣布，延迟将中国A股纳入MSCI 新兴市场指数。对于这次A股折戟的原因，MSCI方面称，多数投资者强调，A股有关QFII 额度分配和资本流动限制的相关制度进展以及交易所停牌新规的执行效果，仍需要一段时间去观察。由此来看，央行2500亿RQFII激活美国市场之举任重而道远。
中国RQFII攻下美国这一最后“堡垒”，并将在适当时机在美国设立人民币清算行，被视作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又一强烈信号，也预示着中国金融市场的进一步开放。这一举措将给中国及全球金融市场带来怎样的影响，又将面临何种风险和挑战？《中国发展观察》记者采访了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张丽平和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梅新育。
美成第二大RQFII额度国
谈到中国给予美国2500亿元人民币合格境外投资者额度（RQFII），张丽平表示，“从金额来看，2500亿元人民币的RQFII额度确实不少”。“根据国家外汇管理局统计，截至2016年5月30日，我国发放的RQFII额度总计达到5017.68亿元人民币，覆盖中国香港、新加坡、英国、法国、韩国、德国、加拿大和卢森堡等8个国家和地区，其中对香港特别行政区的额度超过半成，为2700亿人民币。而给予美国的额度仅次于香港。”
在被记者问到为什么给予美国这么高的额度时，梅新育称，“人民币国际化，在美国也得到投资者的接受和认可，才能表明人民币真正成为国际货币。”他表示，美国是全世界金融业最发达的国家，集中了全世界最多的机构投资者和管理资产，有足够多的资金可以投向人民币资产。并且许多第三国投资者的资产也存放在美国，可通过美国机构投资者投资人民币资产。“这是充分发掘美国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作用。”
张丽平认为，给予多少额度同这些国家和地区市场保有的人民币及当地机构投资者进入中国资本市场的意愿密切相关。“相对于额度的高低，我认为给予美国RQFII额度的意义更多的是在于进一步完善了RQFII的区域构成。美国是全球金融机构投资者和全球资金的汇集之地，给予美国RQFII这些额度有助于推动RQFII作用的提升。”
RQFII开放或影响人民币汇率
RQFII开放后，从人民币本身来看，其是否会受到欢迎？人民币币值会有怎样的走向？张丽平称，境外持有人民币的数量与境外市场主体（包括政府、金融机构、企业和个人）持有人民币的意愿有关，而这一意愿又与国内经济可持续发展程度、人民币币值的走势、我国国内金融市场的发展和开放、人民币的可兑换程度等因素有关。她进一步分析道，如果国际社会持有人民币的意愿不断提高，那么就会增加对人民币的需求和兑换，应会带来人民币升值；相反，如果意愿下降，则会造成人民币贬值压力。
梅新育对此抱有积极态度，他认为，“从长期而言，RQFII额度增加、规模扩大，外国市场参与者可选择的人民币资产种类丰富、数量庞大，其持有人民币的意愿会增强，人民币需求增多，由此有助于巩固人民币汇率。”
在RQFII额度使用过程中，会在资本市场增加人民币的投入，从而扩大与额度使用等额的货币供给。从机制上，与QFII项下经兑换后投入到资本市场的人民币相区别的是，没有体现在外汇占款的货币投放。“鉴于我们已经积累了在QFII、RQFII制度下维持基本稳定货币政策方面的丰富实践经验，不会对基本稳定货币政策造成风险。”张丽平认为。
梅新育则表示，在跨境资本流动便利性上升的环境下，RQFII规模增大，也意味着其跨境流动对人民币汇率的冲击风险会有所上升，在特定时期内会加剧人民币汇率的波动性。如果它们在市场上发挥了“头羊”作用而引发非理性“羊群行为”，这种加剧波动性的影响还会更加明显。须知西方机构投资者本来就在资本、全球投资分析等方面拥有较强实力，新兴市场东道国又常常给予外资超国民待遇，在新兴市场国内投资者眼里，外国机构投资者对经济基本面和投资价值的变动掌握了更多的信息，因此，外国机构投资者时常在新兴市场上扮演“头羊”角色，带动其他投资者做出过度反应，加剧市场波动。即使国内投资者的私人信息与外国机构投资者的行动恰好相反（如国内投资者获取的私人信息属于利好而外国机构投资者却在抛售），国内投资者也往往会断定外国机构投资者已经掌握了不利的私人信息而效仿其行为。
RQFII利好金融市场，亦带来挑战
RQFII将对中国金融市场及监管带来怎样的利好？于中国金融市场而言，张丽平坦言，RQFII使得境外机构投资者进入中国金融市场，有助于推动市场的发展，而且额度的增加会提高其在这方面的积极作用。梅新育进一步表示，“以前中国内地金融市场开放度不是很高，但现在内地金融市场规模已具备一定深度和广度，已难以被境外金融大鳄所操纵，扩大金融市场开放程度的条件已经具备。”于管理和市场监管制度而言，张丽平说，“我们已经积累了很多实践经验。随着规模的扩大，也需要进一步提升相应的能力建设，比如对大规模资金流入流出的监控和预警等。”
另外，于国际金融市场而言，张丽平表示，“我国一直在推进扩大金融市场的准入和汇率改革。中美双边投资协议（BIT）也会涉及相关议题。如果中美能尽快达成BIT ，那么将会在更大范围内扩大美国金融机构的市场准入。”
RQFII意味着中国的金融市场，尤其是股市和债市的进一步对外开放。梅新育指出，这一进程可能加剧市场波动性。这种额外增加的波动性可能来自外国机构投资者的不稳定交易策略、在市场上充当“头羊”引发“羊群行为”的风险，以及增加了外部金融危机传染的风险。因为在存在大型RQFII的情况下，该机构倘若因外部金融危机而蒙受巨大损失，不得不抛售人民币资产，就会给国内金融市场带来额外的冲击，成为金融危机传入中国的渠道。
人民币国际化是中国经济实力不断提升的必然结果，也是国际货币体系发展和完善的需要。RQFII作为人民币国际化前进的又一里程碑，梅新育称，“中国内地从香港起步推动RQFII是稳妥，但从长期看，人民币要真正能国际化，还需要主流金融市场，即美欧投资者能够接受人民币，这次对美国投资者开放显然具有特别意义。”张丽平表示，“扩大RQFII额度意味着境外人民币的回流渠道进一步拓宽，将有助于人民币国际化。”
艰难险阻，披荆斩棘，张丽平同时向记者表示了担忧，“人民币国际化的过程还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最大的不确定性来自国内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张丽平倡言，“人民币国际化要顺其自然，既不要太激进，也不能在机会来临时过于保守。关键是做好国内的改革、开放和发展，这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基础，否则只能是空中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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