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海刚
从欧洲到北美,从大西洋到太平洋,关于全球化的疑云正在不断升腾。五个月前的英国脱欧公投,刚刚结束的美国总统选举,似乎都在预示着全球化的黯淡前景。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相信,全球化的退潮甚至逆转将是大概率事件。
中国作为最近几十年全球化进程的主要受益者,当此历史关口,有必要认真地思考全球化的现状与未来,厘清以下三个问题。
问题一:全球化怎么了?
“全球化”这一概念的出现,远比全球化事实的发生要晚。人类的全球化可以追溯到15世纪的大航海时代——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开启了全球化之门。五百多年来,全球化经历了无数挫折和反复,并逐渐从野蛮走向文明,从血腥走向和平,从信奉“强权的逻辑”走向尊重“市场的逻辑”。
今天我们所说的全球化,概言之,是指商品、资金、技术、服务、信息、人员以及观念等各种要素超越国境限制,在世界范围内自由流动与组合。全球化包括经济的全球化、政治的全球化、科技的全球化、文化的全球化等等,其中,经济全球化是核心和基础。
全球化,就其价值层面而言,寄托着人类对于大同世界的美好理想;就理论和实践层面而言,有助于提升经济活动的效率和效益,增进世界人民的总福利。应当看到,“二战”结束迄今的七十余年,随着全球化的深入推进以及相关制度、规则的建立和完善,人类度过了有史以来经济最为繁荣、整体发展最快的时期。
同时也必须承认,尽管全球化在总体上呈现正效应,但各个国家、各个群体的受益情况并不均衡——有的国家受益较多,有的国家受益较少甚至受损。在一个国家内部,不同的地区、不同的阶层,亦是如此。互利、共赢的愿景,遭遇了失衡、断裂的现实;托马斯·弗里德曼描绘的那个“平坦的世界”,某种程度上成了“折叠的世界”,这正是近年来反对全球化的声浪不止、今年达到新高点的根本原因所在。
问题二:全球化向何处去?
英美两国分别作为近现代和当代全球化的旗手与推手,却都出现了反全球化的社会潮流和政治动向,并且还有可能向别的西方国家蔓延。这种变化自然会引发人们对全球化走势的忧虑。然而,或许我们无需过于悲观。
从历史上看,全球化的发展道路从来不是线性直行的,而针对全球化过程中的分配不公问题,也一向不乏批评和反对之声。最终的解决办法无非两条:一是通过技术创新和产业革命,进一步推动经济发展,创造更多可供分配的财富及就业机会,也就是“做大蛋糕”;二是通过修正和改进既有规则(包括国际、国内),做出更加有利于公平分配的制度安排,也就是“分好蛋糕”。总之,是以技术和制度两个维度的创新,获取全球化持续、健康前行的动力。
当今世界,以网络化、数字化、智能化为代表的信息技术使得人类之间的相互联系空前紧密,各种生产要素和信息、思想的跨境流动几乎不受任何有形或无形高墙的阻挡,也为孕育新的全球产业革命积蓄了条件。同时,生态环境、气候变化等全球性议题,更把世界各国捆绑成为一个命运共同体。这些都是决定全球化难以逆转的基本因素。
从战后形成的全球化制度框架来看,仍然具有较为广泛的国际认同,也有着较强的韧性。虽然这套机制现在遇到诸多挑战甚至危机,但危机恰恰是实现自我修复和矫正的契机。
问题三:我们如何选择?
这个问题其实已在上述“两问”当中得到了部分解答。中国是全球化的“后来者”,也是全球化的获益者。过去四十年,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和社会的巨大进步,无疑是我们主动融入全球化进程的结果。正如不能将改革开放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归咎于改革开放本身一样,也不能因为全球化过程中的困难和问题而否定全球化本身。
面对全球化可能受挫的局面,一方面,我们要做全球化发展的坚定守护者和促进者,特别是要一如既往地倡导并推动贸易和投资自由化,遏制各种保护主义;另一方面,也要汲取其他国家的经验教训,确保经济发展成果惠及最广大的民众,防止利益集团绑架和社会割裂。
中共十八大以来的一系列战略布局和政策措施,正体现了这样的方向:对外,坚持开放发展的既定国策,并致力于提高开放水平,同时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体系的改善,在其中发挥更大的建设性作用;对内,继续深化以市场化为基本取向、以效率和公平为双重目标的各项改革。
全球化的本质是合作与包容,其最终的理想状态,是达成全球经济社会的均衡发展,为各国人民带来普遍福祉。但在当下与目标之间,要经过漫长而坎坷的路途。在此过程中,我们的选择,既关乎信念,亦关乎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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