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淼 赵 鑫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制造业飞速发展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但是新形势下传统制造业粗犷的发展方式面临挑战,产能过剩、产业转型升级、发展先进制造业成为重要议题。同时,近些年服务业快速发展,2011年我国服务业劳动就业占比就超过农业成为第一大就业部门,2013年我国服务业超过工业成为国民经济的第一大产业, 2014年服务业固定资产投资达到28 万亿元,成为最大的投资领域。这意味着我国经济结构和产业结构正在发生深刻变化。面对服务业迅速发展和制造业发展遭遇瓶颈,如何处理产业间的关系,就是要在新发展理念统领下,大力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着力打造先进高端制造业和现代优质服务业,推进二者融合发展,互促共进。
理解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发展背景的几个视角
(一)宏观视角:现实国情决定和国际经验借鉴
我国经济高速发展,制造业和服务业相应都取得了长足发展, 但处于价值链低端、产品技术含量不高等问题始终没有彻底解决。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大力发展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尤为关键。产业的发展和升级不仅要依靠自身的创新,也要依赖于其他相关产业创新成果的辐射效应。现代服务业具有专业化程度高、知识密集等特点,先进制造业兼具智能化、集约高效发展的特点,因此两个产业的融合和互动,势必能发挥“双引擎” 助推经济结构调整和产业转型升级的作用。当前我国经济进入新的阶段,面临着新旧动能转换和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历史任务,现实国情决定推动现代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的互促共进是当下的出路。
从国际经验看,在工业化中后期阶段,经济的稳定发展要两条腿走路,制造业和服务业缺一不可。历史经验表明,部分国家只注重发展制造业,经济整体会缺少活力和持续发展的动力,而另一些国家和地区因为制造业过度转移,而仅仅发展服务业,忽略了制造业,大大削弱了实体经济基础及国际竞争力。借鉴国际上过往的发展经验, 并结合我国的现实处境,不仅要继续夯实制造业发展的基础,也要利用政策引导激活服务业持续发展的动力,坚持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二业并举。
(二)产业视角:价值链重构带来机遇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世界经济步入深度调整与结构再平衡的“新平庸”状态。信息技术的更新催生模块化、标准化生产,导致各产业国际分工深刻变化,以中间品贸易高速增长,及跨国投资大规模驱动为特征的全球价值链也处于结构调整期。全球价值链的调整与重构给发展中国家试图通过参与全球价值链来实现赶超和产业升级带来了巨大的机遇和挑战。目前我国面临“高端封锁”与“低端锁定”双重夹击,在此背景下,发展现代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是突破困局的重要举措。现代服务业和制造业之间存在协同与竞争关系,也因此导致现代服务业与制造业价值链高度相关,而价值链上两个产业的融合发展有利于促进产业协同效应,突破产业间的条块分割,进一步减少产业间进入壁垒, 放大技术创新的溢出效应,从而提高产业核心竞争力,占据产业链中具有高附加值的环节。
(三)科技视角:技术创新促进产业融合
技术创新成为产业发展升级的动力源泉,也是现代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发展的重要支撑。一方面, 技术创新发掘新的市场需求,消费者个性化定制需求日益增强,由此催生了大规模标准化生产向大规模柔性定制的生产变革,给产业融合带来市场空间;另一方面,技术创新不仅促进本产业的发展,其溢出效应也影响其他产业,甚至同一技术应用于不同产业,使产业的边界更加模糊。人工智能、云计算、3D 打印等技术的创新与应用将促进新型制造模式的发展,也将加快现代服务外包商业模式的创新,从而加速先进制造业与现代服务业的融合发展。
(四)监管视角:管制、限制的放开
由于不同产业之间存在着各自的边界,新的企业进入新的产业会产生进入壁垒成本,政府的经济性管制是该成本产生的主要原因。当一国政府放松管制,进入壁垒成本降低,其他相关产业的业务逐渐进入本产业中,出现产业的融合发展。因此,为了提升企业在国内及国际市场的竞争力,增加产品在市场中所占份额,国家着力加强结构性改革,尤其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持续推进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等改革,放松对部分行业的管制,在被规制产业的进入、价格、服务、投资等方面逐渐取消限制,为产业融合提供较为宽松的制度环境与政策环境,促进竞争、注重效率,从而为制造业与服务业的融合发展塑造良好环境。
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发展的趋势和特点
(一)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发展的趋势较明显
新一代信息技术创新异常活跃,技术的不断突破、融合渗透及广泛应用,推动制造业和服务业升级发展,产业融合态势日趋明显。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互动成为全球产业发展的主流和趋势,也成为产业结构演变的一般规律。随着服务业分工深化与服务创新,服务业领域不断拓宽,服务业与制造业实现融合发展的趋势日渐明显。生产性服务业和新兴服务业对制造业生产和价值链组织方式的渗透,主要体现在制造业服务化、服务业制造化、服务外包等模式驱动的全产业链创新发展上。美国作为制造服务化程度最高的国家,其制造与服务融合型企业占制造企业的比重达58%,GE(通用电气)的“技术+ 管理+服务”模式所创造的产值已经占到公司总产值的2/3以上。在产业边界被逐渐打破的同时,建立在细化分工基础上的服务业和制造业互促共进将成为产业发展的主旋律。
(二)制造业服务化与服务业制造化相向发展
随着全球价值链的深入发展,服务业和制造业已经表现出与以前明显不同的本质特征。一方面,制造业为了提升其在产品市场中的竞争优势, 将价值链由以制造为中心向以服务为中心转变,服务作为中间投入要素, 被越来越多地加入到在制造业产品的生产中,进而提升其附加值,增加产品的价值,并且在制造业产品的消费过程中消费大量的互补性服务,从而使得制造业向服务业发展,制造业服务化的现象日益明显。另一方面,服务也逐渐摆脱过去的小生产方式,将更多的工业化生产方式融入其中,从而发挥规模经济效应,提高生产率, 力求克服“鲍莫尔成本病”(美国经济学家威廉·鲍莫尔建立两部门宏观经济增长模型,他认为进步部门的生产率相对快速增长将导致停滞部门出现相对成本的不断上升),服务业制造化现象日渐明显。比如,一些在全球价值链上游的服务企业具有设计、研发、销售渠道、管理等各方面优势,凭借这些优势,企业通过连锁经营、贴牌生产等方式融入制造企业。又如,物流公司拥有自己的网络,设计机构拥有自主创新设计,研发企业拥有自己的专利, 凭借其在产业链高端的控制力,建造自己的制造工厂。总之,这种在技术与制度创新基础上的、不同行业之间的相互渗透、相互交叉,最终融合的过程是个动态的过程。
(三)分工深化下的“制造外包”与“服务外包”
随着产业分工的进一步深化, “服务外包”和“制造外包”两种方式使得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相互融合的趋势愈加明显。这种“外包”模式不仅使制造业与服务业的分工进一步深化,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服务专业化水平,而且加深了制造业与服务业之间的关联, 协同性与密切性逐渐提高,极大促进了服务业的国际化、规模化和市场化。
从企业角度来看,制造业和服务业的生产要素及生产环境各具差异,因此决定了两类外包企业在发展过程中的演化机制存在差异。从分工角度分析,分工的深化及重构使得制造业与服务业出现了新的融合态势。从交易成本分析,相对于服务外包企业,制造外包企业的交易成本相对结构更加简单、稳定。从资源的整合方向看,制造外包企业的核心资源整合是从原材料及有形的劳动力到品牌及无形的技术发明,而服务外包企业核心资源整合的形式是从无形的文化、知识、信息到技术延伸及无形的品牌。制造外包企业通过新的生产要素投入、市场创新延长全球价值链,而服务外包企业通过服务增值、商业创新获取价值链治理能力。
(四)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具有全球性
目前全球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方式发生深刻变化,为适应这一趋势,全球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也经历资源的优化再配置。国际经验表明,跨国企业为凸显优势业务、提升核心竞争力,从而将一些服务外包,形成了国家间的产业转移以及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愈来愈多的制造业跨国公司不再只生产产品, 而进一步提供配套服务、技术支持等。诸多的国际知名企业中,服务业所带来的营业收入和利润占总体的比例越来越高。如传统的汽车制造商丰田、通用,主营业务虽然是汽车制造,但是集团旗下由金融服务公司所带来的利润占集团总利润的70%。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统计数据,由于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促使生产性服务业产值比例也越来越高。
推动现代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互促共进的政策建议
(一)明确发展方向,加强政策落地实施
《服务业创新发展大纲(2017- 2025)》提出的“推动中国服务与中国制造互促共进”,既为现代服务业发展找到了新思路,也为先进制造业发展指明了方向;国务院《关于深化制造业与互联网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等一系列重要文件也都提倡大力发展服务型制造,将其作为制造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抓手;《中国制造2025》明确提出“积极发展服务型制造和生产性服务业”;由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发展改革委、中国工程院印发的《发展服务型制造专项行动指南》,更是进一步明确了服务型制造的发展方向和任务。
多项重要文件出台,为推动现代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互促共进明确了发展方向和思路。下一步,一方面大力发展先进制造业。因为制造业是一国的经济之本,也是竞争力之根,而在先进制造业的突破有利于整个产业的转型升级,因此加强物联网、人工智能等在制造业的应用,有利于制造业向智能化、集约化方向发展。另一方面,打造现代服务业。服务业是一国经济活力的体现,也是目前我国经济增长的主要源泉。在量上,我国服务业仍然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与发达经济体服务业占GDP比重高达70%以上相差巨大;在质上,要进一步引导服务业向品质化、专业化、市场化、社会化转变和提升。
(二)放松行业管制,优化产业融合环境
制造业与服务业融合的过程中势必会产生一些新业态,而这些新业态会涉及多个监管部门。因此,在新形势下,应创新监管模式,明确市场准入,减少行政干预,构建适应新业态、新标准、新模式的宽松环境。对于一些垄断性行业,要在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的背景下,引进民营资本和外资参与,加快消除行业垄断。此外,建立健全完善的配套政策,推进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至关重要。比如,简化行政审批手续,并综合运用产业发展政策,推动现代服务业与先进制造业均衡发展。同时统一行业政策标准,放宽交叉行业准入标准,营造公平的竞争环境,推动生产型制造业向服务型转变。
(三)扩大市场需求,侧重供给层面改革
服务业与制造业的互促共进要从需求与供给两方面发力。第一,通过提高自主创新能力,扩大市场对现代服务业与先进制造业的需求。目前我国已经从模仿排浪式消费转变为个性化消费,可以加大研发资金的投入, 建立产、学、研一体的创新体系和协同机制,加快科研成果转化。第二, 淘汰落后技术和产能,发展高端产业。对于一些粗放式发展的行业禁止新企业进入,逐渐淘汰对资源过度消耗、污染环境的夕阳产业,在一些技术禀赋丰富、创新要素集聚的地区, 优先发展金融、咨询、研发设计、高端设备制造、生物技术等高端产业。第三,深化对外开放,推动加工贸易转型升级。加工贸易转型升级是推进二业融合的重要途径,借此推动贸易产业向产业链两端拓展,从而提高各种资源的利用效率,走集约化发展路径,并进一步带动国内服务配套能力。
(四)加强产业关联,建立互动发展机制
通过差别性税收政策,引导产业转型。鼓励大中型制造业企业向服务化过渡,通过技术升级逐步向产业链两端延伸,注重品牌营销、市场开拓、技术研发;鼓励制造企业剥离服务相关的业务,建立专业的服务部门,依附产业链整合配套的服务业务部,进一步推进服务精细化、专业化、市场化;鼓励制造业企业从一般的制造加工向自主研发延伸,逐渐占据微笑曲线两端。
大力发展“制造外包”与“服务外包”。由于我国工资、原材料、土地租金等要素成本不断提升,中国制造业要加快“走出去” 步伐,通过直接投资或者离岸外包,在控制研发、设计、物流等环节的同时,把加工和组装等环节转移到巴基斯坦、越南、柬埔寨等国家,使自身占据价值链两端的高附加值环节,实现制造业转型升级。与此同时,要提高“引进来”水平,通过承接先进的“服务外包”, 例如引入拥有先进管理理念和高端技术的大型跨国公司在我国设立研发中心、分支机构等,或者是与产业链上下游优秀跨国企业加强合作,学习国际领先水平的技术、管理模式, 从而为产业互动融合提供技术、资本、智力方面的支持。
(五)科学规划引导,打造产业集群战略
现代服务业与先进制造业都具有产业集群的特征,纵观国际经验,凡是服务业发达、集群程度高的地区,其制造业也相对比较发达,竞争力比较强。因此,通过各类产业园区、产业集聚区是落实产业集群战略的有效途径。第一, 在产业集群中应是集成高端制造与现代服务功能的产业链集合,二者不仅能共享基础设施、人力资源、市场规模效益,还能够有效降低双方交易成本,有利于提升全产业链价值。第二,科学规划引导产业集群的建设,围绕制造业集群发展相关需求的服务业体系,如金融、租赁、信息咨询、物流等,形成产业共融、市场共享、资源共用的互动发展格局。第三,尊重企业自主选择,改变过去单一依靠土地、税收优惠政策发展产业园区的方式,让市场在资源分配中起决定性作用, 做到市场集聚、自发形成、自我发展。(参考文献略)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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